武林盟主仇正言不見了，面對梅馥白手中的鐵證和江湖眾人的指責，一言不發的人，說著要回去準備一下便從從離火山莊消失了蹤影，連妻女都不顧就再沒出現在江湖。離火山莊回到莫承手中，武林盟主之位由無量谷主暫代，江湖眾人唏噓一番後竟然沒有一個人對此事提出異議，可見這些年無量谷著實名聲不錯。

當然，比起又一個偽君子被從高位上扯下來，梅馥白竟然出身江湖百曉生家族似乎更重要。

畢竟，是位居高山之上，號稱足不出戶知天下事，也確實知道很多江湖秘辛的那個百曉生。

百曉生家族自詡非黑非白，只是江湖歷史的見證者，保證自己所出的所有排名和消息絕對公平公正，事實上百曉生所出的消息也確實少見出錯，因此即便這個家族的人都生性冷漠不喜與人溝通，在江湖上的名氣和聲望卻一點也不小。

這樣的百曉生家族，在十年前忽然遭逢大難，一夜之間被滅滿門。說是一夜之間其實也並不準確，因為那個家族常年居住高山上又離群索居，就算真的出了什麽事也不為人知，江湖眾人只知道這個家族突然從江湖上消失了痕跡，後來就開始有傳聞百曉生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慘遭殺害，從上到下幾十口竟然無一人幸存。

“你說，是這梅花先雕謝，還是我白家先亡？”

忽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相遇時紅團子說的話，莫承卿這才想通了很多事情。為什麽紅團子的母親把女兒丟在離火山莊後便從未再出現，為什麽紅團子小小年紀就這麽沈默，仿佛看透了一切般努力想要保持冷漠，對於親情與溫暖的眷戀又時常讓她矛盾地悲傷起來。

“承卿，你為什麽要把武林盟主的位置給孟榮？”

要打理一個山莊比四處流浪要難得多，尤其莫承卿從來都對經營不感興趣，索性直接把風雅閣的掌櫃請回來幫忙，他自己抽出時間來到不二客棧打聽消息，聽到說書人又提起沈寂多年的百曉生家族，他不自覺皺起眉，然後遇到了同樣在一臉深思的任逸飛。

“你之前去哪了？”莫承卿提起頭瞥了這人一眼，任逸飛對仇正言的恨意不比梅馥白的少，那天竟然沒出現在離火山莊。

“你別管我，你為什麽同意讓孟榮做武林盟主？”任逸飛的娃娃臉一片肅穆，“那兩個人本來就是一路貨色，趕走了狼迎來虎有什麽意思？”

“當然有意思。”莫承卿冷笑著揚起唇角，“我那位姑父可還沒死，當年他們一起走的那條路，誰也沒資格指責誰，如今孟榮就這麽直接把仇正言拉下水，狼和虎，誰輸誰贏還不一定，更何況，這是我和孟羽陽的約定。”

滿足孟榮執著了一輩子的盟主心願，那之後塵歸塵土歸土，該死的人終歸還是要去死的。

“為何要這麽繞圈子？”任逸飛皺眉，“你知不知道這種盟主在一天，江湖又有多少腥風血雨？”

莫承卿冷漠地放下手中杯子，起身。

“與我何幹。”

他對江湖無意對武林盟主之位更無意，不過誠如師父所說，如果武林盟主之位的人總是在做一些讓人不爽的事，那就不要也罷。

“反正，他這盟主也做不久。”

總之這蠢徒弟是被梅馥白傳染了只想把江湖攪和一團亂就是了……“你來不二客棧做什麽？打聽什麽事？”

“江湖百曉生。”莫承卿意外坦誠地開口，“我想知道他們是被何人所殺。”

“這你還真是難倒人家了，這不二客棧身為白家的產業，如果知道仇人是誰，早就自己出手了。”

“……你剛才說什麽？”已經邁開腳步的人又驀地轉回來，狐疑地看著任逸飛，“不二客棧是白家產業？”

“你不知道也不奇怪，畢竟不二客棧是在白家沒了以後才出現的，不過根據我的觀察應該沒錯了。”任逸飛朝徒弟投去同情的一瞥，“你難道沒發現，那些說書人所說的事，永遠是按照小梅的心意來的嗎？”

確實，梅馥白希望什麽事情被最快傳開，那說書人就永遠都在說那件事。因為不二客棧向來顧客很多，再加上最近大批江湖人都追在他和梅馥白身後跑，基本上就等於是被梅馥白牽著鼻子走到不二客棧聽到那些消息。

“怎麽樣，是不是忽然覺得自己小看小梅了？”看到莫承卿一臉恍然又有些糾結的模樣，任逸飛笑了笑，忽然又嘆息出聲，“白家人天生心高氣傲的，小梅雖然看著小沒良心的，自尊心比誰都高，自己一家人全沒了，又因為她家的事害死了你的爹娘，這些年一定不好過。”

——“阿嚏！”

霜降已至，離火山莊比山下城鎮更冷了幾分。從小就怕冷的女人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把被子團團裹起來，瞥了一眼窗外的太陽，似乎已經是正午了，她正猶豫要不要起床便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噴嚏，於是身為傷患的她又理所當然地躺了回去。

“咚咚。”輕微的敲門聲，伴隨著丫鬟小心翼翼的聲音，“姑娘醒了嗎？”

啊啊啊好冷啊，讓她在被子裏睡死過去吧。

梅馥白往被子裏縮了下假裝自己沒醒，門外的丫鬟駐足了一會似乎轉身離開了，她翻個身繼續和被窩培養感情，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。

“聖姑！太陽都要曬屁股了，不要裝睡了！”

哪個蠢貨暴露她……“畫月？”

梅馥白裹著被子徑直打開門，一頭長發淩亂地散在被子裏，有一部分散在被子外，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女瘋子，直讓門外站著的人呆了下。

“……已經能動了？”莫承卿努力維持一臉平淡，梅馥白呆了下，隨即驀地伸手打算關上門，卻被他一手擋住了。

“我帶了大夫來看你的傷，等會看完你就可以繼續睡了。”他的聲音說不上溫柔，卻明顯比平日少了幾分冷冽多了些許無奈，梅馥白還在呆滯中沒回過神，莫承卿身後就傳來嗤笑的聲音，她驀地回過神瞪向小丫頭。

“畫月，你再這樣我就把你送給陸子燁當小老婆了。”

“畫月知錯了，聖姑。”小丫頭看似乖巧地低頭，說出的話卻完全乖巧不起來，“不過剛才畫月在街上被人欺負，是莫姑爺救了我，所以畫月想著至少在服侍聖姑這裏，畫月還是幫得上忙的。”

“有你這樣服侍的麽？我不是說了誰要欺負你就一巴掌拍過……阿嚏！”說了一半就又打起噴嚏，一點也受不得冷的女人裹著被子打了個哆嗦，莫承卿眼神一凜將她推進門，順手又把門關上，僅僅慢一步的畫月被整個擋在了門外。

“咦？聖……”

“這位姑娘，請隨我來。”離火山莊的丫鬟在畫月身後開口，畫月遲疑地看了看那扇門，清秀的小臉緩緩揚起一抹怪笑。

“這位姐姐，我想請問，仇夫人和仇家小姐現在在哪？”

******

“幹嘛把畫月關外面啊？”屋內的人也覺得古怪，梅馥白一手揉了揉鼻子不解地看著莫承卿，“大夫呢？”

“這裏。”莫承卿伸手指了指自己，梅馥白瞪了瞪眼。

“我就奇怪內傷怎麽好這麽快……你醫術跟誰學的？”她不記得任逸飛會這些。

“幾年前在江安一帶游歷的時候，我遇到了一個人。”莫承卿忽然開口，語氣平淡一副準備長篇大論的樣子，梅馥白眼眸轉了轉跑回床上坐著準備認真聆聽，莫承卿又道，“那個人教我的。”

“……沒了？”梅馥白不悅地皺眉，“我說莫傾城，你這講故事的本事可不行啊，按照一般的套路，這個人一定是什麽隱世高人或者退隱的前輩之類的……等等，江安？莫不是那位有名的‘活菩薩’仲孫行先生？”

“是位女大夫。”莫承卿淡淡地打斷某人慷慨激昂的猜測，梅馥白頓時鼓起臉頰。

“你現在一點也不好玩。”小時候雖然就是這樣子，至少偶爾會配合她的胡言亂語，現在每次說話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像個傻子。

“你倒是變得更愛玩了。”莫承卿低聲道，她變得比記憶中活潑許多，也許生死門雖然不是個什麽正義的地方，卻是最適合她的地方。

“我怎麽了？”裹在被子裏的人一臉疑惑地指著自己。

“為什麽要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？”莫承卿皺起眉，“如果你不想，不二客棧應該不會把關於你的事情說出去，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

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發現了不二客棧的秘密，梅馥白挑眉怪異地笑了。

“莫傾城，你會去參加這次武林大會嗎？”

“沒興趣。”莫承卿直覺地拒絕。

“聽說要在這次武林大會上選出真正的武林盟主，也就是所謂的技高者得，你真的不想繼承你爹的江湖路嗎？”她繼續執著這件事，莫承卿怪異地皺起眉。

“完全不想……你到底想問什麽？”

“我也和你一樣，完全不想繼承我娘的路。”她瞇起眼，嘲諷地揚起唇角，“我娘比我厲害，對很多事都看得很通透，她早已猜到白家會遭劫難，所以才把我送來離火山莊，可她寧可去和我爹一同赴死，也不願出手解救白家人，你知道為什麽嗎？”

他不知道，雖然當年他就隱隱猜到了紅團子的母親把女兒丟下就離開的原因，卻從未細思那位母親為何要自己回去送死……就好像，想用白家的犧牲掩蓋這女孩還活著的事實……

“你娘……是為了保護你嗎？”

“這也是原因之一，”梅馥白的臉色忽然凝重起來，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，那件秘密事關重大，找上門的仇人太強，她無能為力。”

“那你，更加沒有理由要暴露自己。”莫承卿始終想不通，她為何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自己是白家人？

畢竟江湖人也不會因為她是白家人而忘記她同時也是魔教妖女的事，她也不是在意這些虛名的人，如果不二客棧真如任逸飛所說是白家產業，又到處都在說當年白家的事，這一切連起來看的話……

“我在等那些人來找我啊。”梅馥白忽然嬉笑起來，伸手指了指自己，臉上的表情也一派純真，說出的話卻讓莫承卿的心猛地一沈，“我說過了，我和我娘不一樣，她害怕失去我，可我現在一無所有，我什麽都不怕。”

一無所有的人自然不害怕失去，也不會被世間所有的虛榮與繁華吸引，因為她的眼神裏除了仇恨已經容不下其他。

甚至，連他也沒有。

他收回前言，她在生死門過得並不好，十年的時間恨意竟然將她侵蝕成這樣冷漠又無所畏懼的人。在他遺忘了所有仇恨茫然前行的十年裏，她怎麽可以背負這麽多仇恨活著？

“什麽都不怕？”莫承卿不悅地伸手掀開被子，忽然暴露在外的女人穿著單衣打了個哆嗦，忍不住擡頭瞪著他。

“你幹嘛，不知道我怕……”“冷嗎”兩個字沒說完就怔住，她在一片寒意中抖了抖，轉頭看向莫承卿，後者依舊是一臉冷漠的模樣，只是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沈痛，像是小時候她昏倒在雪地，睜開眼看到他的那一刻一樣。

“莫傾城……”她忽然嘴唇一撇，聲音也喑啞不明，委屈地坐在床上哭了起來，“你變化了。”

“對，我現在會殺人了。”他怪異地應了聲，隨即緩緩伸手將她攬過來，任由女人的眼淚浸濕他的衣衫，他嘆了口氣，輕聲道，“所以，你的仇，我來幫你報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女主就是嬌氣鬼加矯情鬼【餵】

我從演唱會回來了，站了三個小時的感想是人果然得服老啊_(:з」∠)_不過第一次離偶像這麽近【雖然不是本命但也挺喜歡的】，感覺好開心的，像是做夢一樣，都想寫個偶像和迷妹的故事了【你滾】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